



《论语》云:“子在齐闻《韶》,三月不知肉味,曰: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。”又载:叶公问孔子于子路,子路不对。子曰:“女奚不曰,其为人也,发愤忘食,乐以忘忧,不知老之将至,云尔。”前段是说孔子听韶乐听入了迷,沉浸其中,几个月都忘记了肉的滋味,心中只有音乐的味道。正如朱熹所言:盖心一于是,而不及乎他也。因为全神贯注,其他都顾不上了。后面那段话,主要是孔子的自我评价,说自己是个快乐积极的人,学着教着,乐在其中,不及其他,岁月飞逝,渐渐老去,竟然不知不觉。
听着音乐可以沉迷,读书育人可以忘时,孔子实在是个容易醉心的人。只有纯粹的人,才能忘情于所好。那些心浮气躁的人,永远不可能真正潜心于学问艺术。很多人也发愤努力,也废寝忘食,但他们为的是权和利。他们不是被吸引而流连忘返,而是为达目的而出于无奈。所以他们内心是焦灼的,而不是快乐的;是浅陋的,而不是充盈的。未几便白发满头,老之将至。
说实话,我还从未曾有过数月不知肉味的经历,甚至几天不知肉味都没有,除了生病失去味觉。置身于艺术的殿堂而不能自拔,或者徜徉于文化的海洋而不知归路,于我都是极为少有的。对于文艺和学问的热爱,似乎还不足以抵挡红烧肉的美味。可见纵是喜好,也是很有限的。喜欢得茶饭不思,寝食难安,害相思病的人或有此经历,若言好读书而欣然忘食,爱艺术而通宵达旦,平时所见确实稀少,陶渊明也只能偶尔因读书入迷而忘记吃饭。
孔子不仅欣赏艺术如此,平时读书做学问,他也一样钻进去就出不来了,时常忘记了吃,不记得睡,自我沉醉,快乐无忧,也许鬓发白了几许,也许皱纹多了几缕,但他一概没有感觉,天天乐在其中,这种状态,决非常人所能达到。
我虽然也很想像孔子一样,迷恋学问艺术,乃至于不知肉味,不知老之将至。但这种境界是热爱酷好的结果,不是下决心下苦功就能达到的,我可以坚持把时间都花费在学问艺术上,但能否把心思精力都倾注在其中从而忘却外界的一切色声香味,这个却是丝毫勉强不得的。
(作者系古代文学硕士,创意写作博士。现任深圳市文联党组成员、副主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