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时照/文

金价屡创新高，有人对黄金高看一眼，更有人对黄金厚爱三分。如果取之有道，比如说长袖善舞，妙炒黄金，或者择机买进与其关联的股票，黄金无脚到你家，有关部门不会查，这样的好事是完全可能发生的。

黄金一路上扬，说明一个问题，就是世界通胀十分严重，钱不值钱了。黄金是贵金属，具有优秀的避险功能，能对抗通货膨胀。黄金是硬通货，作为真正的国际货币，历经风雨，其地位愈发坚固。

黄金这种能对抗时间、对抗乱世、对抗不确定性的品质受到百姓的喜爱。因此，人们常用“情比金坚”来形容男女间至死不渝的爱情，用“金屋藏娇”来描绘迎娶美丽高贵的女子，用“金枝玉叶”指代出身贵胄且家族豪富的小姐。总之，只要和黄金沾上边，都熠熠生辉，让人艳羡。

凡事皆有例外。像纸醉金迷、挥金如土、铄金毁骨这样的成语，却饱含贬义。细究之后发现，即便是贬义，也无损于金的优秀品质。出问题的是人，是人对待黄金的态度不端正造成了变形走样，典型的如拜金主义。

拜金者认为金钱万能，而且金钱是衡量一切的标准。金钱魔力远大，法力无边。“钱能通神”“有钱能使鬼推磨”，对金钱的顶礼膜拜，成为金钱拜物教。

黄金有着说不完的故事，光“千金”的成语就不少。季布信守诺言，一诺千金。韩信感恩漂母，一饭千金。吕不韦编《吕氏春秋》，一字千金。燕昭王千金买马骨，求贤若渴。孙思邈以人命为重，撰《备急千金要方》。范蠡功成身退，泛舟三江五湖上，十九年中三致千金，商以致富，成名天下。

现在，人们赞美未婚女孩雅称为“千金小姐”。回望过往，最早用“千金”指人的，应该是《史记·袁盎晁错列传》里的记载。袁盎劝汉文帝说：“臣闻千金之子，坐不垂堂。”意思是富贵人家的子弟，要持身谨慎，不立危墙之下。这里的“千金之子”，是男性。

到南北朝时期，“千金”专指才华横溢的世家公子。谢朏（fěi）是南朝名士，出身士族门阀的贵族之家，是谢安的族孙，十岁就能写文章。一次，他父亲谢庄外出游山，让谢朏命题赋诗，谢朏“揽笔便就”。当朝的宰相对他父亲说：“你儿子足以称为神童，更会成为后人中特别有出息的人。”谢庄自豪地笑了，抚摸着谢朏的后背说：“真吾家千金。”

与他们同时代的南朝齐开国皇帝萧道成，博学有文采，节俭自奉，反对奢靡，并以身作则，身不御精细之物。有次，他在衣服中发现有一块玉饰，就下诏给有关部门说：“保留这些东西正是助长祸患的根源！”随即下令将其砸碎。并把所有的地方都找了一遍，看看有何异物，发现了就都照此办理。他经常说：“使我治天下十年，当使黄金与土同价。”当时土贱金贵，地广人稀。如今人烟稠密，土地与黄金同价。

“千金”从专指公子到专指小姐，是元代杂剧的功劳。元杂剧《薛仁贵荣归故里》，薛仁贵打仗归来，遇到旧日相识，对方见了他的妻子，连忙客气地说：“你乃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，请自稳便。”这里的“千金小姐”，明明白白指的是官宦人家的女儿。到了明清，随着通俗文学的流行，“千金”的指代就固化下来。《三国演义》《水浒传》《红楼梦》这些名著里，“千金小姐”的说法越来越多，这个称谓就彻底定了型。

老子说：“万物负阴而抱阳，冲气以为和。”从“千金之子”到“千金小姐”，正应了这句话的旨趣。从黄金的角度来看，这句话也非常贴切，价格升降如阴阳，在相互作用中达至动态平衡。从人的三大关系来看，人与自我、人与社会、人与自然之间要冲气以为和，就是相互激荡，互相敬畏。如此，世界才草木欣荣，人类才生生不息，千金小姐才无比金贵，而不是变成拜金女。